如何打造一座CSA合作（社）農場？——幻象CSA的經驗談
文、圖／詹証傑（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研究所-城鄉思維與實踐組碩士生） 2024-07-15
「社區協力農業（Community-supported Agriculture, CSA）把人們和社區＆鄰近區域的農夫連結起來，透過自由意志的結盟與合作，農夫為社區耕作，把大地的豐饒轉換為食物、布匹、花朵。務農者是人類世界派駐在土地上的使節（Earth Ambassadors）。」——Traguer Groh、Steve McFadden《明日的農場》
過去二十多年來，整個地球似乎已經進入「災難社會」，從地球暖化、極端氣候、金融海嘯、經濟蕭條、政治動亂、社會暴力，到各種流行病如狂牛病、禽流感、口啼疫、非洲豬瘟、新冠肺炎等，人類隨時都處在災難的威脅中。「災難」已經逐漸常態化，人類的生活不再只是生活，而逐漸變成如何在掙扎中求「生存」（李丁讚，2011）。在大型災難越來越頻繁，「永續發展」日漸急迫的當代社會，陳建泰（臺灣社區協力農業協會理事長）提出「農業」、「社區」與「利他的合作精神」是扭轉崩壞世界的良方。
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建築藝術研究所城鄉思維與實踐組（簡稱：城實組）於2024年4月30日藉由教育部高等教育深耕計畫「弗克思2.0課程—建築創作演習C（2）」前往位於新竹市北區的「幻象CSA合作（社）農場」，由五位臺灣社區協力農業協會的成員擔任講師（黃淑媛、劉孟達、王志源、賴敏慧、楊淑英），講題涵蓋農場規劃與經營、蜜蜂、食物森林、蛋雞合作社和廚餘堆肥箱等豐富內容。
▲運用木棧板製作的幻象CSA農場入口意象
從「社區糧倉工作小組」到「幻象CSA農場」
2015年，陳建泰在新竹市婦女社區大學（已更名為竹塹社區大學）的協助之下，成立名為「社區糧倉工作小組」的社團，藉由開設樸門永續設計（Permaculture）課程來招募學員，許多學員在課堂中互相認識並密集交流，漸漸地留下一群擁有共同理念的意向性社群（Intentional Community）。其中，社區糧倉的概念強調社區必須擁有能夠自給自足的農場，這個農場如同冰箱一樣可以提供社區需要的食物（陳建泰，2023）。隔年，社團夥伴成立「臺灣社區協力農業協會」，租下幻象2000空軍基地旁邊的土地（面積約5.5分），取名為幻象CSA農場（基地），作為協會實體運作的試驗基地，也是社大的上課地點。初期在竹塹社大的大力協助之下，農場興建一座能夠遮風避雨的涼亭教室，並使用講師費來建置設備、運用學員繳交的場地費來支付農地租金。期望讓關心臺灣糧食安全、農業、農民與環境永續的企業家、工程師、學者、農村工作者……共同貢獻資金、技術、學識與實務經驗，匯集資金及資源，致力於促進CSA在臺灣在地化發展（陳建泰，2024）。
▲參訪當天的上課地點即是社大與學員共同搭建的「涼亭教室」
▲楊淑英講師講解「堆肥廚餘箱」的原理與製作方法
▲由廢棄木棧板搭建的「生態廁所」，左邊是小便斗，右邊則是蹲式馬桶
對於健康的食物的共同需求：「合作（社）農場」
幻象CSA農場一路走來並非順遂，雖然有了土地、教室和設備等硬體建設，卻無法建立消費者（社區）與生產者（農場）之間的長期關係，以及共同承擔風險的承諾，在實踐CSA的過程遭遇許多無法突破的困難。直到，陳建泰在2017年與夏靜漪（時任臺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社員代表）分享基地的經驗與困境時，發現農場忽略了「合作社」、「合作經濟」的可能性，所以農場於2019年在原有的架構下提出「合作（社）農場」的計畫（陳建泰，2024）。合作社源自1844年的羅虛戴爾公平先驅社（Rochdale Equitable Pioneer's Society），1995年國際合作聯盟（ICA）提出「合作社是基於共同所有及民主管理的企業體，為滿足共同的經濟、社會、文化需求與願望，而自願結合之自治團體。」其中，幻象CSA農場的共同需求與願望是「健康的食物」，除了食物本身沒有污染且營養豐富，生產過程不會壓迫環境，從生產到運送也要公平對待所有參與者（陳建泰，2024）。此外，農場的管理權並非集中在某人身上，而是採取「集體領導」，讓每個成員都有機會大展身手。
為了遵守合作社的民主治理原則，幻象CSA農場依照社員的貢獻程度分配盈餘，從最粗糙、最容易理解的遊戲規則開始執行，在實踐中不斷分析與調整，最終提出「勞動社員」與「消費社員」兩種計算點數和分配盈餘的機制。當農場有年度結餘時，首先將結餘的20%作為協會的回饋金，剩下的80%才是盈餘；再來將盈餘分成公積金及公益金（30%）、消費社員分潤（7%）和勞動社員分潤（63%）三個部分，消費社員依照購買金額的比例分配，勞動社原則按照工作時數的比例分配（陳建泰，2024）。如此一來，不僅提高農場的工作效率，也避免不必要的剝削。
▲黃淑媛講師介紹幻象CSA農埸的規劃與經營
合作建構友善＆友雞生活：「幻象雞舍」
2017年，臺灣爆發「芬普尼毒雞蛋事件」，蛋農將環境用藥噴灑在蛋雞身上來除蚤，造成大量蛋品驗出超標殘留。幻象CSA農場有九位成員在面臨食安危機的時候，基於對「高品質安全雞蛋」的共同需求，以合作社的制度成立兼具生產和消費功能的「幻象雞舍」，募集想要共同經營、工作、承擔風險和共享成果、以及學習照顧蛋雞、增進動物福利的夥伴。在靈魂人物—楊鳳英（臺灣社區協力農業協會監事）的協助之下，社員從零開始認識雞的習性、學習雞的飼養和照顧方式，一同活用廢棄物來搭建雞舍，並建立蛋價、輪班、修繕、盈餘分配、飼料的管理方式（陳建泰，2023）。另外，蛋雞更是農夫的得力助手，具有除去害蟲、解決廚餘的功能，牠們的糞便與落葉混合、發酵之後，即是幫助作物生長的堆肥。因此，幻象雞舍一方面是社員經營合作社的實驗場，也是實現「以友善環境、動物、自身、他人的方式來飼養雞」（楊環靜，2020）的起始點。
▲由社員自製的飼料桶，可以避免麻雀跟雞搶食。蛋雞必須將頭伸入側邊的圓孔，才能吃到飼料
▲賴敏慧講師帶領城實組師生走進「幻象雞舍」，了解蛋雞的生活環境
農夫和作物的好夥伴：「蜜蜂」
蜜蜂不只可以為人類「產蜜」，也可以為植物「授粉」，是農場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幻象CSA農場在牧蜂人—劉孟達（臺灣社區協力農業協會理事）的努力之下，引進養蜂的知識和設備，幫助農場減少人工授粉的需求，也增加作物的結果率（農業知識入口網，2020）。可是，今日的蜜蜂受到氣候劇變、農藥使用、棲地破壞的影響，遭遇嚴峻的生存挑戰，所以必須審慎挑選放置蜂箱的位置，遠離使用農藥的田地，尤其用無人機灑藥對蜜蜂的影響甚大。為了讓城實組師生了解養蜂的方式，講師打開蜂箱、取出巢框，仔細講解內部結構和蜜蜂習性。同時，桌上陳列著不同蜜源所造就的各式蜂蜜，提供我們品嚐以了解多樣的風味。有趣的是，講師特別在當中混入一瓶假蜜，邀請我們指認出來，並介紹假蜜的生產方式和盛行原因。因此，採用友善耕作的幻象CSA農場，除了提供人類健康食物之外，也實行不會壓迫環境的目標，維持生物多樣性。
▲劉孟達講師邀請城實組師生品嘗不同蜜源的蜂蜜，並教導我們如何分辨真∕假蜜
▲講師打開蜂箱說明蜜蜂習性與採蜜方式
幻象CSA農場的下一步：「食物森林」
由於幻象CSA農場有許多退休或是準退休的夥伴，加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長期的務農經驗，即使在耕作中得到心理快樂，卻仍時常面臨過度勞累、靈肉分離的窘境，所以社員秉持「照顧人類（People Care）」的樸門原則，思索應該採取什麼方法才能長久做下去？因此，農場開始關注並操作「食物森林（Food Forest）」，藉由模仿森林演替的結構，以及萬物互惠互助的依存關係，逐年在不同的森林層次加入各種物種來營造農場（江慧儀，2017）。這個系統只需少量的外部投入即可獲得高生產力，並創建穩定、有彈性和多樣化的食物來源。由此可見，幻象CSA農場總會依照真實問題來做調整，八年來不斷地學習新知並動手實作，讓農場有能力掌握「糧食主權（Food Sovereignty）」，逐步建立自給自足的可食的生態系。
▲講師介紹「樸門永續設計」的概念與實踐
▲講師帶領大家扮演不同植物，並依照適合其生長的環境來調動位置，進而理解「食物森林」的概念
▲永續城鄉的想像（第二場）如何打造一座CSA合作（社）農場？——幻象CSA的經驗談
參考資料
- 江慧儀（2017）。向大自然學設計─食物森林的營造筆記。國際農業科技新知，75，18-21。
- 李丁讚（2011）。公民農業與社會重建。台灣社會研究季刊，84，431-464。
- 陳建泰（2023）。十年CSA農場。青芽兒2.0，10，14-25。
- 陳建泰（2024）。幻象CSA基地五年的演變。青芽兒2.0，11，30-35。
- 楊環靜（2020）。樂齡友雞教育方案之行動研究。國立高雄師範大學成人教育研究所。
- Traguer Groh、Steve McFadden（2016）。明日的農場（吳比娜等譯）。宜蘭縣：財團法人人智學教育基金會。
- 合作聯合國（2021年4月16日）。溫故知新合作社。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https://www.hucc-coop.tw/article/coop/22169
- 農業知識入口網（2020年8月3日）。蜜蜂與人類。農業知識入口網。https://kmweb.moa.gov.tw/subject/subject.php?id=12575
- 賴郁薇（2017年8月22日）。農藥芬普尼為何殘留在雞蛋裡？環境用藥拿來噴雞舍？。上下游。https://www.newsmarket.com.tw/blog/99476/
- 臺灣CSA協會（2024年4月22日）。如何建立自己的CSA農場？。臺灣CSA協會。https://www.csa.tw/wiki/index.php/%E5%A6%82%E4%BD%95%E5%BB%BA%E7%AB%8B%E8%87%AA%E5%B7%B1%E7%9A%84_CSA_%E8%BE%B2%E5%A0%B4%EF%BC%9F#%E7%82%BA%E4%BD%95_CSA%EF%BC%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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