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影行者─《順寧道,走下去》放映與座談

圖、文/陳君夷  2019-12-15

  將紀錄片推廣到社區當中,是紀錄所成立以來,長年推動的事情,今年(2019)九月25日,紀錄所吳永毅老師邀請到了香港長期用影像經營社區的NGO組織「影行者」來進行放映交流,影行者的成員李維怡與蕭朗怡談了很多影行者是如何將影像與社會運動結合在一起,其中許多想法與作法都是極具創意的,這也是吳永毅老師想要透過影行者,讓紀錄所學生思考紀錄片的多樣可能性。吳永毅老師在開場時這麼介紹影行者:「影行者是參與運動的組織者,但在運動中,它不只是社區工作者,它同時也做紀錄,做紀錄的影像成為社區反迫遷工作的一部分,他們的身分跟大家(指紀錄所學生)作為一個獨立的拍攝工作者是不同的。」;而紀錄所的曾吉賢老師深耕新竹社區影像十多年,因此吳永毅老師邀請他來與影行者的兩位成員,談談對社區影像的想法。

▲紀錄所吳永毅老師(中間站立者,本次活動主辦)

  座談之前,先放映影行者2011年的作品-《順寧道,走下去》,該片紀錄了香港都更,順寧道被迫遷的居民的故事:一對中老年夫妻(太太是外籍配偶);一位帶著三個小孩,居住身分有點複雜的單親媽媽;以及從父執輩就居住在順寧道的老街坊。這部紀錄片呈現了香港都更過程中,許多不合理的處理方式,也帶出了當舊城區要更新時,社區與人的變化。這部紀錄片的拍攝者不單單只是影行者成員,被迫遷者也拿起鏡頭,拍攝他們自己的日常以及遭遇的不公。

  放映結束,影行者的李維怡先介紹了影行者是怎樣的一個組織?她說其實要介紹影行者是一件很複雜的工作,因為他們的工作很難很快就說明清楚。影行者最初開始是一群人見到社會不公,想要做點事情,而其中有些人想要創作,同時也討厭這些社會不公,因此集結起來,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去參與社會,大家的背景多是文科或社科,只有一兩位稍有新聞及工程背景。他們很早就是去中心、去領導化的組織,成員是以一種平等的方式合作。他們這群人在市區重建(台灣稱都更)中合作最多,而順寧道是較多參與的一件。

  影行者將影像運用在社會運動當中,影像在他們的工作當中扮演許多不同的角色,既是紀錄,也是抗爭手段,更是凝聚成員與民眾的一種工具。以順寧道為例,最早他們並沒有錄影的意思,但因為順寧道的居民多是草根階層,工作時數長,且大家上班的時間不盡相同,加上市建局(負責都更的單位,非政府組織,為政府外包的單位)開會時間常落在日間,因此居民常常無法一起出席。影行者後來就想到讓日間去開會的居民帶著攝影機進去拍,一來影行者的身分可能會被市建局趕出來,二來居民有充分理由錄影錄音,開啟了讓居民拿攝影機的契機。

  影行者發現這些影像將工作時間不同的居民串連了起來,白天無法去開會的居民,可以透過影像知道開會的內容,錄影變得很重要,此外,如果影行者成員覺得居民在某些活動中的行動需要改善,光用說的,居民無法知道自己的盲點,但透過影像,就很清楚問題出在哪裡?李維怡說他們的抗爭,是「家庭錄影帶式」的抗爭。

  除了紀錄的功能,這些影像也提供保護當事人的作用,比如《順寧道,走下去》中的外籍配偶與身分複雜的單親媽媽,如果沒有一段她們完整的生活紀錄,社會輿論會一面倒的覺得外籍配偶就是懶、不工作,身分複雜的單親媽媽憑什麼還能待在香港?但影行者長期拍攝這兩位女性,這些影像提供了很好的說明,還兩位女性清白。

▲影行者成員李維怡分享(左邊拿麥克風者)

  更進一步的,影像也起了教育的作用。李維怡分享,影行者參與市建(都更)計畫十年,他們觀察發現,在都更運動中,有拿起攝影機拍攝與沒有拿起攝影機拍攝的居民,在表達自我上是很不一樣的。影行者發現人們可以透過影像看見自己與群體及整個社會的關係,對影行者而言,算是一種培力(empower)吧,這也是影行者比較關心的問題。李維怡表示,藝術有它一種力量,不單只是表達,而是說人能表達他自己之後,他能做的事情就不一樣,想像一個被壓迫到表述自己都無法表述清楚的人,他不是更會讓人欺負嗎?那不是一個更糟糕的社會嗎?我們有一些資源,包括文化上的,我們把這些資源分享給沒有這些資源的人,這就是他們在家庭錄影帶式的抗爭中所做的事情。

  而2012年開始,影行者面臨一個社會轉變,他們首先將十年的都更經驗做些總結,他們發現舊區當中,人與人、人與環境的關係是很不一樣的,拆遷了舊區,會對文化帶來什麼長遠的影響?他們出了《街‧道─給「我們」的情書》這部片,用成長的過程、人際關係、空間的關係、經濟關係,用不同區的樣子跟居民講的話,去理解整個舊區某一種的文化,舊區文化有個很好的部分是,甚麼事情都跟人協商,但那個協商又導致他們不太會反抗,這片子就是這整十年的一個總結,也告訴別人說我們為什麼要保留,或是說不要盲目的發展。

  而影行者除了參與社會工作與拍攝之外,他們也常舉辦工作坊,把這些經驗分享給其他的NGO組織,做一個補位的工作,很多NGO組織常常都是埋頭在社會工作中,而無力去做拍攝或宣導的工作,影行者補足了這方面的不足。

  曾吉賢老師回應影行者,分享了他在新竹社區影像的經驗,跟影行者不同的是,新竹社區影像不是基於社會運動的,即使有,也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成員的組成多是退休人員或有錢有閒的人。吉賢老師說看到影行者的例子,思考台灣未來社區影像該如何發展?是非常值得借鏡的。

▲紀錄所曾吉賢老師回應

  影行者的影像工作方式非常獨特,他們親身參與在社會運動當中,影像不只是他們的工具,也是一種創作,但又與一般作者論的紀錄片不同。他們重視人的生活與生命,勝過作品被看見,也因此他們的作品通常不會公開在網路或電視上,他們認為作品的詮釋,需要放映後,拍攝者與被攝者共同與觀眾討論,而不是單方面的放映而已。感謝香港影行者這次的分享,讓我們看見了紀錄片的不同面貌。

 

陳君夷 | 國立臺南藝術大學音像紀錄所

 

  本期報導

   [各期回顧] [投稿信箱] [藝推臉書]
〈大崎通訊電子報〉每月15日發刊,歡迎南藝師生踴躍投稿!

版權所有/國立臺南藝術大學出版單位/藝術推廣處
版權所有/國立臺南藝術大學
出版單位/藝術推廣處